雲彩見證

Cloud of witness

恩重情深母女情 PART1

劉姊只是比我們早一點「歡喜赴約」天國的筵席

「耶穌回答說：也不是這人犯了罪，也不是他父母犯了罪，是要在他身上顯出神的作為來。」約翰福音9:3

文︱詹慶臨

新蘆葦集有聲書-恩重情深母女情 PART1

山水父母禾田子女

劉姊創辦伊甸基金會後，許多人都訝異，一個小學畢業、足不出戶的弱女子，哪裡來的能力管理一個龐大的機構，尚且管得不錯，劉姊說：「上帝為我預備兩位家教，全是他們的教導有方啊！」那兩位家教，一位是劉爸，一位是劉媽。

傳統的中國家庭是嚴父慈母，劉姊家正好倒過來，父親雖然身為軍官，骨子裡浪漫多情愛好藝文；母親卻嚴格規律、鐵面無私，帶孩子如帶兵，劉姊說：「如果說母親是山，父親便是水，我們一夥手足是山水之間的禾田。」

古井奇聲

劉姊1 6 歲時病情加重，當神經痛殘暴地攻擊，蹂躪全身每一處神經，真恨不得快點死掉，不必再承受多餘的折磨，也不想老是麻煩身旁摰愛的人。那時她和「命運」簽訂了「雅爾達密約」，如果病情過三年仍沒有轉，就要給自己一個「了斷」。

有一天清早4點30分，劉媽趁沒人取水時，搶先到社區的井邊打水，準備打夠一天需用的水，再去忙其他事。水，一桶又一桶，重擔壓在肩頭，也壓在心頭，女兒病痛纏身，求醫無門，下一步該怎麼辦？

突然劉媽聽見有聲音說：「你為什麼不去找主耶穌？」劉媽沒好氣、直覺得回答：「怎麼找？到哪去找耶穌呀！」看看四周，才驚覺原來四下沒人，清早的淡月疏星掛在天邊依稀可見，全村的人還在夢中沈睡，到底是誰在說話？還是幻覺？心中納悶極了！

在2000多年前，中東地區撒瑪利亞的井邊，同樣有位打水的婦女，面臨生活家庭的困境。這位撒瑪利亞婦人為生活打水，日復一日，口腹的渴暫解了，卻無法舒解心靈的飢渴⋯⋯，直到她遇見了耶穌，這位賜人生命活水的真神。

五十多年前，在台北土城眷村的井邊，也有一位中年婦人，為重病的女兒，身心交迫，無路可走，誰能她救可憐的女兒？

第二天，讀小三的大兒子劉侃放學回來，跑到廚房嚷著說：將有人要到學校傳講耶穌，劉媽聽了嚇一跳，昨天不是正好有「人」叫她去找耶穌嗎？怎麼這會兒就有「結果」啦？她立時放下菜鏟，猛盯著大兒子，急著問「是誰要來講耶穌？什麼時候？」不久劉媽就參加了中國長老教會的佈道會，講道的人是美籍的道雅伯老牧師，他在中國大陸傳了五十年餘年的福音，當道牧師用一口河南土腔講道，說到一段聖經經節，深深震撼劉媽的心，那是約翰福音九章1-5節：

「耶穌過去的時候，看見一個人生來是瞎眼的。
門徒問耶穌說：「拉比，這人生來是瞎眼的，是誰犯了罪？是這人呢？是他父母呢？」
耶穌回答說：「也不是這人犯了罪，也不是他父母犯了罪，是要在他身上顯出神的作為來。
趁著白日，我們必須做那差我來者的工；黑夜將到，就沒有人能做工了。
我在世上的時候，是世上的光。」

劉媽心想，莫非上帝也要在重病的女兒身上彰顯祂的作為？如果真有上帝，何不把女兒交託給祂？那一瞬間劉媽明白了救恩的道理，放下心中的千鈞重擔。從此帶著兒女仰望上帝的信實，知道祂的話一句也不落空，半年後一家有5口受洗，當然包含劉姊。劉媽把劉姊的一生完全交在上帝的恩光裡，一交託就是一輩子。

操兵練將俠女出江湖

伊甸曾舉辦親子講座，邀劉媽現身說法。有位殘障兒的媽媽問劉媽：「您是如何幫助劉俠的？」劉媽出語驚人的回答說：「我最大的幫助就是不幫助她！」。

劉姊雖然身體不便，但是家事的分配照樣有份，絕不會少於其他手足，還包括記帳工作，同時也是弟妹們的文科家教，劉姊身子僵硬，腦袋卻天馬行空，想像力十足，她編的故事讓弟妹聽的目瞪口呆，這段過程奠定日後編劇本寫小說的能力。

問起劉媽最愛和劉姊一起做什麼？她毫不遲疑地說：「一起唱詩歌。」每天早晨，劉媽總會在院子澆水除草，劉姊在書房寫稿。劉媽不只會調教小孩，還是天生的綠手指，庭院的大樹和花草盆栽都是生氣盎然，有的還跟著山上山下一起搬家，陪伴數十寒暑。居家的日子，母女兩人一派優閒，有一搭沒一搭，你一句我一句，就這麼唱起來的。沒有譜，歌詞也不見得記得清楚，會唱的就大聲點，不會的，就啦啦帶過。

劉媽常看劉姊邊做事邊不自覺浮起笑意，忍不住納悶：「你笑什麼？」「沒笑什麼。」「沒笑什麼為什麼笑？」「就是不為什麼笑才笑！」答問之間，頗見哲趣。

劉媽的幽默與憂默

劉姊16歲時，病情更加嚴重，家計也走上絕境，劉媽小時候是嬌生慣養的小姐，這時候她開始種菜、養雞，包被服廠的衣服回來做，幾乎老了十歲，以至於她的朋友認不出她說：「哎呀！我的媽，妳怎麼老成這個樣子！」劉媽很有幽默感，說：「我再老，妳叫我大嫂就可以了，不必叫媽呀！」

劉爸相貌出眾，又注重儀表，不必去招惹誰，自然有人心儀他。劉爸7 0 歲的時候，有位寡婦愛上他，不只寫情書給他，而且兩度到家中找他，劉媽形容，對方開著豪華賓士轎車，穿著拖地長禮服，一副貴婦人的派頭。劉媽可是經歷過大風大浪，這點小陣仗根本不放在眼裡。倒是劉爸嚇壞了，警告對方說：「妳不要到家裡找我，我太太很兇，會打人的！」

劉媽氣得罵他：「你要娶小老婆，我才不管你，你幹什麼破壞我的名節？」

兒女在一旁瞎起鬨：「既然對方那麼有錢，乾脆我們把爸爸賣掉算了，賣個一千萬，媽媽分500萬，五個小孩一人一百萬就夠了！」

「拿版稅可以，賣斷不行！」劉媽那一陣幫劉姊代理一些出書雜務，出版術語早已琅琅上口。

家鄉手藝遊子情濃

劉媽和幾個孫子的感情很好，媳婦是挪威人，吃的食物和東方人很不相同，冰箱裡常會看見長了青綠黴絲的起司。三個金髮棕眼的孫子們都曾和奶奶住過一陣子，超愛中國奶奶的菜色，像韭菜盒子，大孫子漢威不僅愛吃，也跟奶奶學了幾招，可惜沒有教給弟弟。當他們回挪威求學定居後，有一天，小孫子打越洋電話到台灣，「奶奶，教我做韭菜盒子，」當時還沒有Skype免付費電話，劉媽心疼電話費用昂貴，嚷著：「你這個臭小孩，大老遠打電話來只為了問這個？」「我是真得想吃嘛！」孫子想念的不僅是劉媽的家鄉菜，還有濃濃的親情，而劉媽在她的罵聲裡也隱藏著喜悅，其實她心中還有一句沒有說出來：「想吃就回來吃奶奶親手做的。」

劉媽的家鄉菜曾讓一位老鄉老淚縱橫，勾起思親的鄉愁。劉媽的水餃和小菜也是過去同工在劉姊家禱告會完，絕佳的體力補給，至今都懷念。

女兒遭遇─不捨；奉獻給主─全捨！

當劉姊要成立基金會時，劉媽護女心切，極力反對。後來她感受到這是神安放在女兒身上的旨意，也就謙卑順從，一路陪伴。劉姊說她是「出門一條龍，回家一條蟲」，當劉姊累得成為病蟲時，劉媽只有挺女到底，將這付「破銅攔鐵」收回原廠維修，上油、搪缸、拋光（醫療與營養雙重照護），並且更換引擎加大馬力（禱告也！）

劉家只有劉媽才能抱得動劉姊，要抱起噸位不輕的劉姊，不能光施蠻力，還要抓到竅門掌握方位與力道，才不會觸痛脆弱的關節，當有人想試抱劉姊坐上輪椅時，劉媽會說：「還是我來吧！弄痛了她，比我痛還難過！」

廿多年來，病困住了我的身體，卻困不住我的心。愛是橋樑，使我和外面的世界息息相關。不要怕天地狹小，不要怕環境孤單，心有多大，世果就有多大！ ∼杏林子

2003年2月7日，凌晨3時，黑夜裡的晴天霹靂，印傭vina突精精神異常，將劉姊拖下床毆打成傷，劉媽不知哪來的力量，將印傭推出房門外，鎖上門後緊急打電話求救，劉姊被救護車被送到三軍總醫院急救。過程中劉媽一直穩若泰山，鎮靜十足。妙瑛牧師回憶當她趕到醫院，劉姊見到她的第一句話，不是說到自己的遭遇，而是「對不起，今天早上不能參加禱告會了。」聽了讓人心酸，怎樣堅強的人啊，生命臨危時，想到的不是自己的無辜受害，而是一份屬靈的責任與別人的需要，當她被打得一身青紫，肋骨斷了好幾根時，面對這樣粗暴折磨自己的人，她當下效法了十架基督的榜樣：「父啊！赦免他們，因為他們所做的，他們不曉得」（路加福音23章34節）。

第二天，2003年2月8日晨間4點40分，劉姊因心室震顫搶救無效，終於和世界說再見。當劉姊在榮總過世，劉媽和大兒子劉侃回家，拿一些劉姊的衣物，劉媽要兒子先去醫院，她一人獨自留在房裡，看著景物依舊，人事卻已全非，神啊祢還在嗎？失去老伴又失去愛女，心痛得跪在床邊向神禱告，不，是與神吵架，「祢為什允許這樣的事發生在劉俠身上，她這一生所受的苦還不夠多嗎？她不是祢忠心的僕人嗎？祢為什麼要讓她這麼慘死？」靜靜的夜，沒有一絲聲響，冷空氣凍結了一切曾有的熱望。悄悄地，一個小小的聲音揚起：「我還要使用劉俠，」劉媽不解，生氣得說：「人都死了，祢還能怎麼用她？」又是一陣無言，說也奇怪，劉媽的心逐漸平靜，不再焦躁，許久，她終於再度謙卑俯伏，「主啊！既然如此，願祢的旨意成就，求祢在劉俠的死上，依然彰顯祢的榮耀來。」這位愛主的母親終於全然放下，擺上她最大的牽掛，最深的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