雲彩見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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恩重情深母女情 PART2

劉媽雙手終老不下垂,也不發酸,堅心向神,永遠禱祈

耶穌回答說:也不是這人犯了罪,也不是他父母犯了罪,是要在他身上顯出神的作為來。約翰福音9:3

文︱詹慶臨

虎媽無犬女

     一個飄雨的早上,我和妙瑛牧師去花園新城,探望劉媽,陪她聊聊天,聽她講古,也敘舊。

     親愛的劉媽,95歲了,還是一口好牙,還愛吃花生,說起話來仍是北方家鄉的兒話音,好親切,她笑說:「妙瑛兒,慶臨兒,我腦袋裡全是漿糊,很多事記不得了,」結果話匣一打開,如數家珍,比我們晚輩記的還清楚。

     一連說了2個多小時,妙瑛牧師關懷問起:「劉媽,聊那麼久,累嗎?神經痛嗎?」前一陣子劉媽的腰部長了帶狀庖疹,夜裡疼得睡不穩,「還是痛啊!『它』痛它的,我說我的,」想起當年關雲長戰時中箭, 醫生為他拔箭, 他神色若定,管它痛去,依然專心下棋,劉媽這會兒的「輕敵」的氣勢真是與關雲長不相上下。

     這使我想到劉姊的一段往事。在劉姊得病之初,有一次做完膀胱透視後, 經過整整三個小時的折騰,所以哼唉不已,哭鬧不休,是真痛,也是撒嬌。劉媽忙了家務又到醫院陪女兒,已是心力交瘁,心一煩就衝口而出:「妳不要再撒嬌了好不好? 」這句話有如五雷轟頂,一下子擊醒了含淚帶痛的病女孩,從此,劉姊再怎麼痛,也絕不向人訴苦,因為從那時起,她開始了悟這是一塲完全屬於自己的戰役。這對母女對付疼痛的方法,都是「管它去!」,「Let it be! 」瀟灑的很!

     劉姊過世後,劉媽不願麻煩別人,自己一人住在山上。有一天,颱風來襲,伊甸執行長特別和蔡牧師關心她, 要不要有人陪? 「不用,我好得很,外面風大雨大,我照樣好睡, 不要擔心。」

     那天夜裡, 狂風驟起, 屋外吹得呼呼狂響,黑暗中,有一個白色身影倚在門邊,「我來陪妳好嗎?」要是一般人早嚇得半死,劉媽卻是覺得暖心,她說:「好,你來陪我。」只見白影挪近床邊,坐下,劉媽感受到彈簧床微微向下陷,然後,被子被拉開,一個實體的身軀躺了下來,劉媽很想轉身去摸他,卻沒有這麼做,那天深夜,很靈異,卻不恐怖,是異於常情的靈恩,劉媽說:「這件事我不太對人談起,我怕人家以為我在瞎說,但我真的遇見天使了。」

     說來也巧,劉姊也曾有這樣的境遇。在她的回憶錄這麼寫著:「睡不著的夜晚,我靜坐在黑暗中,聽著家人香甜的鼾聲此彼落。眾人皆睡我獨醒,孤寂感油然而生,彷彿被整個世界遺棄。夜如此漫漫無盡期,眼淚不由自主潸然而下。

     就是這樣一個夜晚,我又在那裡自憐自傷,突然,我感覺到有一個『人』,就坐在我身邊。雖然我看不見他,但我能感受他的存在,連他的呼吸、體溫似乎都能感受到。甚至有一度,我很想用手去觸摸他,終究是不敢。這是上帝嗎?是祂陪同一起受苦、一起流淚嗎?」在這一刻,劉姊深深感覺她的痛苦被理解。

     母女同心,境遇也如此相似,天使相伴,使劉姊劉媽也成為世上多人的天使,帶來歡笑與希望。

感恩的每一日

     1985年,劉姊和喜樂四重唱應邀到香港演講與演唱,67場演出,長達40多天,劉媽也一起隨行,照顧劉姊的生活。我也是同行的工作人員,本以為劉媽的工作只是照顧劉姊,哪知她成了團隊的老牧人,這是最不可或缺的角色。早禱晚禱時,大家最喜歡她的代禱與分享,有時音樂老師蔡老師和海外顧問陳叔叔意見不合,或大家表現欠佳時, 她更成了和事佬與加油站,「不要吵了!來禱告!」「不要難過了!來禱告!」每次禱告完,大家似乎較能各退一步,彼此顧念,互相成就。後來這句話也成了劉姊帶領伊甸同工的「口頭禪」,有時劉姊會用她不標準的台語,略帶幽默得說:「咱來壓頭祈道」,她常帶頭教導大家放下重擔與成見,一同舉起合一的手,這時,我們都會想起劉媽,這是她老人家風範的傳承。

     問劉媽還記得香港的日子嗎?她眼睛發亮,「當然記得啊!感謝主那次的活動劉俠的身體出奇得平穩,沒有麻煩。最記得靈修時的詩歌『每一日』,這是我在香港才學到的,每當禱告結束時我們都會唱這首詩歌,等回台灣後,我把這首詩歌帶到老人團契, 老人家都好愛。」說著說著, 劉媽哼起這首歌,我和妙瑛牧師也唱和起來─

每一日我主,我懇求三件事

更深刻認識祢,

更虔誠敬愛祢,

更緊地跟隨祢,每一日─

     這是當年劉姊常和老媽咪一起做的樂事,如今劉姊不再,我們,也好希望代替劉姊,成為劉媽屬靈的女兒,與劉媽同歌。

     劉媽的床頭牆上掛著劉伯伯笑瞇瞇的彩色照,慈眉善目,這位劉姊口中的阿丹老爸,好似也頑皮地眨眨眼,扭扭鼻,和我們一起吟唱,溫暖的黃暈燈光,照著劉媽的臉,幸福洋溢。

     劉媽的每一日,是規律而穩定的,晚上8點半睡覺,早上4點起床,步行到教會參加早禱,數十年如「每一日」,除中午小睡片刻外,幾乎都沒閒著。她的聖經批注得密密麻麻,讓人心生佩服,活到老學到老,她要花一輩子來認識這位劉姊暱稱的「老耶穌」。

     在劉媽動作呼吸的每一刻,都有神的陪伴,這就是她的最珍惜的福份。

     每一天早晨,劉媽總在讀經禱告中開始的一天的序幕,每一天神都對她說話,賞賜足夠的恩典,面對一天的生活。有一天,她讀完聖經,心中好感恩,忍不住打電話給妙瑛牧師:「妙瑛啊!好奇妙啊!我五個孩子都非常聰明,可是神卻使這個小學都沒畢業的得到十大傑出女青年;我五個孩子都非常聰明,可是這位小學都沒畢業的卻得到榮譽博士;我五個孩子都非常聰明,卻是這位小學都沒有畢業的創立了伊甸基金會。」上帝真的好奇妙,一再向劉媽啟示祂的應許—「我要在劉俠的軟弱上彰顯神的榮耀!」

那雙永不停歇的手

     劉媽從小就被捧在手掌心,當時女子無才便是德,重要的是「三從四德」,劉媽的母親為了讓她上學,還在婆家幾乎鬧革命,帶著三個女兒離家獨自生活,所以劉媽13歲才讀小學,結果天資聰慧的她,學習動力強,三年就讀完小學,數學和體育是強項,好玩的是,這兩科偏是劉姊最差的科目。

     劉媽有雙大手,掌心紅通通很厚實,不像女人的手,有人說這是朱砂掌,主「貴」,是練武最好的手形;兩掌張開可按到十個琴鍵,曾被學校義大利鋼琴家老師相中,想要收她為學生。結果劉媽既沒練武也沒學琴, 她成為三鐵運動選手, 為校爭取了許多獎項。

     後來這雙孔武有力的手做飯洗衣、抹地擦窗子,在孩子眼中,對它又怕又敬,因為它代表權威,代表家法,劉姊形容「小時候哪個孩子不聽話,根本不必費神找棍子,一巴掌下去,屁股馬上暴起五條指痕,夠你繞著屋子跳半天呢!」劉家的孩子常也戲說老媽的大手哪裡是朱砂掌?簡直是「鐵砂掌」,有一回劉姊感恩地說:「老媽也確實是主『饋』的,她給我們煮了一輩子飯。」

     這雙手,到了晚年,薄削了許多,掌心也沒有當年的赤紅,訪問當天,劉媽剛完澡,12月天,山上寒氣逼人,我和妙瑛牧師坐在她的床沿兩側,各自握著她兩隻微涼的手,搓熱驅寒,赫然發現這雙操勞家事的手,這雙抬抱劉姊身軀的手,這雙獨自攜幼兒、扛家當逃難流離、一掌撐天的手,非但不粗糙,卻柔軟像蘆葦。瘦了40多公斤的劉媽,體力差很多,唯一不變的,是這雙手仍是禱告的手,持續為身心障礙者禱祈,為伊甸的同工、事工禱祈,為眾教會、眾牧者禱祈,為國家為社會安定禱祈。

上帝真的好奇妙,一再向劉媽啟示祂的應許,我要在劉俠的軟弱上彰顯神的榮耀!

     劉媽的禱告,更是清晰快速,鏗鏘有力,讓人真想睜開雙眼,親睹她的虔誠面容。「壓傷的蘆葦祂不折斷,將殘的燈火祂不吹滅」,靈風吹拂,這雙手終老不下垂,也不發酸,勇敢挺立,堅心向神,將是神最美的祝福。

本文摘自新蘆葦集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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